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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楼拜月也该联系我了。”古尘沙不觉意外,拆开信,上面就四个字“运河码头”。
落款是楼字,画了浅浅的弯月。
毫无疑问,这就是楼拜月。
约古尘沙在运河码头见。
“走吧,出宫,前往运河码头。”古尘沙把信递给小义子:“拿去烧了,这种信对景儿起来就是证据,不要给人留下任何把柄。”
“是。”
大永王朝最繁华之地,莫过于京城。
而京城最繁华之地,莫过于运河码头。
天符大帝功绩第一项就是“凿运河以通四方”,在位十四年,启动这项大工程,短短十年,就完成这件事情。
曾经古代有位帝王,动用无数人力物力,想开通南北运河,足足三十年,弄得民不聊生,天下皆反,最后亡国被杀。
但天符大帝却不同,一登基就开运河,反而是拉动了民力,使得饥民有饭吃,还能得到工钱,不至于作乱,而在开凿运河的过程中,如遇到大山阻隔,往往没过几天,那大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难开的河道,一晚上就被巨力划开,划陆成江。
民间无数百姓称之为神迹,几年下来,都知道天符大帝天命所归,鬼神都暗中运力,听大帝调遣。
随着运河的开凿,天符大帝的皇位越来越稳固,最后民心所向,无人能撼动。
本来天符大帝是流落民间的私生子,经过了惨烈杀戮登基,毕竟地位不稳,朝中暗流涌动,但这运河一来,贯通四方,神迹显现,立刻就人心似铁。
而且四方运河开通,消除无数水旱灾祸,万民旱涝保收,四方的物资可以源源不断运送到京城,使得商贾繁荣,更是活民无数。
古尘沙站在码头上,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,感慨万千。
可以说,历代皇帝,还没有哪个能比得上当今。
运河宽达数千丈,一眼望过去,烟波浩渺,水深更有百丈,无论吃水多深的船都可以通过。这根本不是那种小江小河,也不是人力所能完成。
在运河之上,到处都是船只,有乌篷小船,更有五牙大舰,除此之外,更有吃水极深的怒鲸大舰,乃是朝廷水师,气势如虹。
当然,最引人注目的是朝廷最新研制出来的铁甲飞轮,那船不大,用铁甲包裹,下面为轮,以火力蒸汽驱动,旋转起来,快如离弦之箭,日行千里不在话下。
这是朝廷用来传送邸报和奏折的船只,沿着运河可以传递到各个省份。
有了运河之后,朝廷对于地方的控制力加强了很多。
无数新奇的货物从全国各地运送到京城,在码头上卸货,而码头上却井井有条,极有章法和秩序。
以往的码头脏乱差,常年被黑帮把持。
天符十年,朝廷颁布法令,取缔民间帮会,大批作恶多端的帮会首脑人头落地,一时之间,大快人心,老百姓纷纷称赞当今皇上乃万古一帝。
“报纸,报纸,今天的报纸,朝廷再发公告,严厉禁止民间金银交易,货物一律用纸币结算,如有违抗,抄家下大狱。”许多报童挥舞手中报纸喊着。
“这个天下的确治理得好。”
古尘沙心中暗想,虽然对皇上没多大感情,但对他的治国之道却甚是佩服。
皇家没有骨肉亲情,每个皇子一出生就抱离了母亲,有大群奶妈,宫女,嬷嬷,太监照顾,稍微长大,就自己居住,读书习武,兄弟之间相互猜忌提防,绝对不能交心。
小户人家的父慈子孝,兄弟和睦,皇家是永远不会有的。
皇家以“悌孝”治天下,但偏偏皇家却没有“悌孝”,这不能不说是个讽刺。
但这也没办法,皇位之重,社稷神器在手,掌握天下臣民生杀大权,为了这个亲情都得要放下。
“有国就没有家。”古尘沙心中微叹。
“爷,那信上只说在运河码头,什么时间都没有,难道我们在这里傻乎乎的等?”小义子问。
“你太小看楼家了,恐怕我刚出宫,就被盯住行踪,人家自然会来见我。”古尘沙却看得透彻。
果然还没站多久,一条船乘风破浪而来,在码头侧面停靠,上来个男子,走到面前就请安:“十九爷,请跟我上小船,我家主人大船在江中,准备好了宴席呢。”
“带路吧。”古尘沙便知这是楼家的仆人,踩上翘板上了船,小义子自跟随在后。
那小船突然飞飚,如箭而去,转眼便到江心。
这奴仆操船平稳,运桨如飞,却不激起丁点儿水花,用的是暗劲。功夫之高,非等闲之辈所能企及,只怕还在服用了“虎狼丹”的小义子之上。
楼家一个小小奴仆就有如此实力,难怪可把持朝政,屹立不倒。
在江心出现一艘大型楼船。
这楼船乌黑,居然是包裹了乌铁,坚固耐用,更有水上作战的能力。
从小船登上大船,里面却就别有气象,雕栏玉砌,画红描金,香气袭人,四周都是用大玻璃镶嵌了,可以欣赏美景,清风徐来,江上泛舟,可谓是难得之享受。
大船共有四层,第一层是主人居住,二层是婢女,三层则是厨房,再下面就是开船的水手所居住。
此船的动力也是飞轮所驱动,以机械之力来运转,在水中行走如飞。
所谓飞轮,乃是天宫院制造的机关,只要燃烧火油,利用热汽膨胀之力驱动。乃是前所未有之变革。
楼船如黑虎卧在江上,可容纳数百人居住,储存粮食能够支持所有人十天半月生活所需,简直就是个小小府邸。
这船上之人,个个孔武有力,连女子都身手敏捷,行动严谨,似军队。
“楼家战功赫赫,在府邸中都以军法治家,如此气象,是蒸蒸日上之味。”古尘沙心中揣摩,他苦读各类书籍,最近开窍聪明,就可以小见大。
“你们都退下吧。”
声音传来,奴仆们都退下去,那个带上船的男子对小义子道:“公公,请跟我下楼,楼下准备了酒饭。”
小义子见古尘沙点头,也就跟下去。
在这楼船上层就剩下两人,一男一女。
女的自然是楼拜月。
她背对古尘沙,身穿淡蓝色披风,似有大海深沉之气质。
“天符此朝,开东西南北运河,贯通东西之江,皇上命为长江,而南北之河,则是命名为天河。”
楼拜月的声音沉稳:“为此,皇上还在运河贯通之日,写出惊世之词。”
“滚滚长江东逝水,浪花淘尽英雄,是非成败转头空,青山依旧在,几度夕阳红。白发渔樵江渚上,惯看秋月春风,一壶浊酒喜相逢,古今多少事,都付谈笑中。”
她缓慢念词,苍凉之历史气息扑面而来。
这首词,是天符大帝所做,传遍天下,令文人俯首。
古尘沙也极爱这首词的苍茫厚重,常常暗中赏玩。
但眼下他不知楼拜月什么意思,只静静听着,等她吟完,憨笑着:“我读书向来不用心,谈不来诗词,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么?”
“古尘沙。”楼拜月转过身来,身材比几个月前似乎高挑了些,气质也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,修为似已大成:“尽管你处处装疯卖傻,却也瞒不过有心人,你并不傻,真正的傻子活不到现在。”
“你想怎么样?”古尘沙立刻显得惊疑不定,颇为恐慌,身体也佝偻了些,这是他这么多年历练出来的韬晦之术,怎么能轻易被激就显出原形?
“想必你已知道,我奉皇上旨意,和你结交。你意下如何?”楼拜月说话随意,似乎这婚姻大事和自己无关,在说旁人。
“不不不.....”古尘沙连连摆手后退,更加惶恐,似遇蛇蝎,虽早早得到消息,但也不知楼拜月卖什么药,万一设套对自己不利也并非不可能。
早在数年前,此女就让别的皇子殴打自己,绝非善类。
“虽是皇上旨意,但今天却是私人会面,不用拘谨,况且你是皇子,我是臣子,这种姿态如果传了出去,恐被御史弹劾我个无人臣之礼。”楼拜月摆摆手,语气就有些高高在上的味道。
按照规矩,古尘沙是皇子,楼拜月的这姿态大不敬。
但楼拜月性子高傲,哪怕是对其它皇子也是如此,曾经有人告状说她无人臣之礼,反被天符大帝赞赏说“此女傲王侯,有古人风度。”
由此可见,她是多被皇帝所宠爱。
“父皇有什么吩咐?”古尘沙问着,虽有绝技在身,却还表现出小心谨慎的猥琐模样。
“你这副样子真是让人讨厌。”楼拜月脸色阴沉下来:“我楼拜月虽然看不起天下男子,但当今圣上雄才大略,镇邪魔,灭妖孽,济苍生,安邦国,更使天下女子有出头之日,扫尽千年陈腐,你再怎么不得志,也应该集继承了皇上血统。”
古尘沙只是痴痴呆呆:“你在说什么?”
“我今天和你相见,主要问你句。”楼拜月眼神从上俯视下来:“你到底有没有雄心以后出人头地?”
“出人头地?”古尘沙再次后退两步:“我现在贵为皇子,金枝玉叶,龙子凤孙,要什么出人头地?”
“你这个皇子过得还不如平民富翁,哪怕是乡下殷实人家,都奴仆数十,出门车马,金玉满堂,饭来张口,衣来伸手。而你惶惶不可终日,装疯卖傻,韬光养晦,哪怕是活着也是窝囊,难道就不想所有改变?”楼拜月双眼紧紧盯住,要看穿什么。
古尘沙连连摇头:“现在就挺好,我不想改变。”